【致大海】[普希金诗][木子丁配乐朗诵]

作者：亚历山大·谢尔盖耶维奇·普希金
译者：戈宝权
朗诵 & 配乐：木子丁

普希金的【致大海】有十数个中文译者，我最喜欢的是这戈宝权译本。下文摘自【普希金诗集】。

致大海

再见吧，自由的元素！①
这是你最后一次在我的眼前
滚动着蔚篮色的波涛
和闪耀着骄傲的美色。
好像是朋友的忧郁的怨诉，
好像是他在别离时的呼唤，
我现在最后一次倾听
你悲哀的喧响，你招唤的喧响。
你是我心灵的愿望之所在呀！②
我时常沿着你的岸边，
一个人静悄悄地、朦胧地徘徊，
还因为那个隐秘的愿望而苦恼着！
我多么爱你的回音，
爱你阴沉的声调，你悠远无尽的音响，
还有那黄昏时分的静寂，
和那反复无常的激情！
渔夫们的谦卑的风帆，
靠了你的任性的保护，
在波涛之间勇敢地滑过，
但当你跳跃起来而无法控制时，
大群的船只就会被覆没。
我永不能舍弃
你这寂寞的静止不动的海岸，
我怀着狂欢之情来祝贺你，
和任我的诗歌驰骋过
你波涛的峰顶。
你等待着，你招唤着……
而我却被束缚住；
我的心灵在徒然地挣扎：
我被一种强烈的热情所魅惑，
独自留在你的岸边。
有什么好怜惜？现在哪儿
才是我毫无牵挂的路程？
而在你的荒漠中只有一种东西
会惊震我的心灵。
这是一个峭岩，一个光荣的坟墓……
沉溺在那儿寒冷的睡梦里的
是那些威严的回忆：
拿破仑就在那儿消逝。③
在那儿，他长卧在苦难中。
而紧跟在他之后，正像风暴的喧腾一样，
另一个天才，我们思想上的另一个王者，
也从我们中间飞逝而去。④
自由之神所悲泣着的这位歌者消失了，
他把自己的桂冠留给了世界。
喧腾起来把，激荡起阴恶的天气吧，
哦，大海，他曾经是你的歌者。
你的形象反映在他的身上，
他是用你的精神塑成，
他像你一样地威严、深邃和阴沉，
他像你一样，什么都不能使他驯服。
世界空虚了……
海洋，你现在要把我带到哪儿？
人们的命运到处都是一样：
有着幸福的地方，早已就有人看守，
或许是开明的贤者，或许是暴君。
哦，再见吧，大海！
我永不会忘记你庄严的美色。
我将长久地、长久地
倾听你黄昏时分的轰响。
我的心灵充满了你，
还把你的峭岩、你的港湾、
你的闪光、你的阴影、和波涛的喧响，
带进森林，带进静寂的荒原。

注释：

① 指地、水、风、火四大元素。

② 指普希金想秘密逃到海外去的愿望。1824年正月间，普希金曾写给他的弟弟：“我想静悄悄地拿着芦杖和礼帽，乘船去一游君士坦丁堡。神圣的俄罗斯在我觉得是太难受了。”

③ 拿破仑于1821年死于圣海伦娜岛，诗中的“一个峭岩”即指此岛。

④ 指英国大诗人拜伦因参加希腊的革命于1824年4月间患寒热病死于米索隆基地方而言。

注：普希金因为写作歌颂自由的诗，于1820年被沙皇放逐至南方。在南俄时，又因为继续写作充满反抗激情的诗，且与敖德萨总督伏隆卓夫有隙，于1824年七月间又被宪警押送到他父母的领地――米哈伊洛夫斯克村去，前后禁居有两年之久。这首诗，他在离开敖德萨时就已经起笔，而在米哈伊洛夫斯克村完成。其中写出了他对于拿破仑和拜伦的追念，复又写出他想逃到海外去的胸怀。诗人维亚柴姆斯基公爵曾经屡次请普希金写一首悼念拜伦的诗，但是普希金并没有写，而于当年10月间把这首诗寄给他，并且这样写道：“奉上悼念上帝的奴仆拜伦的短诗一首”。又，这首诗，也表现出他是受了拜伦的“却尔德·哈罗尔德旅行记”、可能还又受了法国大诗人拉玛丁的“向大海告别”一诗的影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