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的石榴树

《母亲的石榴树》
——马踏青青
母亲喜欢石榴树。
住楼房时,就在小院栽下一株幼苗,谁知第二年便结了果。
以后,年年开花,年年结果。
虽然石榴酸,人们不大爱吃,却与院子东墙根,无意丢下的一枚杏核长成的杏树,交相辉映,摇曳出满院曼妙风景。
早春,云白的杏花衬得火红的石榴花,纯净而热烈。长到高处的枝条好奇的探出墙外张望。对路人的折采,母亲看见了,也只是笑笑。
一年又一年,树根越扎越深,树干从稚嫩碧绿变得粗糙灰褐。母亲在树下哄孙儿玩,赶走多少父亲去世后的悲伤。树杈被小侄子攀爬磨得锃亮。树下有他撒的尿,土里埋着他制造的“肥料”。
后来,母亲搬到新居,她向往已久的带院子的平房。东西厢房窗下各植一株甜石榴树。一如十年前,她们的前辈—酸石榴树,同样好养活。
也未见怎么施肥怎么浇水,就蓬蓬勃勃地长起来了。春夏时节,满窗的绿叶婆娑,沁透生机。小狗趴在树下乘凉,母亲则背着手在树下徜徉。
秋风飒飒,累累的果实,沉沉地压弯枝条。
蓦地有一天,推开母亲家院门,就被丰收的景象惊住了。大大小小的桶啊、盆啊、罐啊,都被石榴占据了,盛得满满。
旁边,站着戴着围裙,手拿剪刀的母亲,她望着满地石榴,眼神充满柔情,就像看着满地跑的孩子。见到我,她快乐地笑起来,笑成一颗咧嘴的石榴。丝毫不掩饰她快掉光的门牙,粒粒饱满的石榴,黄白光洁的皮被撑得鼓鼓,吹弹得破似的。乍裂的籽粒个个晶莹剔透,红宝石般璀璨。
清凉甘甜的味道,胜过蜜汁。那该是好生活的味道,甜蜜悠长。
2009年初,母亲没了。
虽然熬过了寒夜,却没有机会再看到春天。
春来时,看房子的亲戚说,石榴树竟没有开花,以后也再没有开。大概与母亲通了灵性,母亲走了,她们也去了。她们的生命止于第十个年轮。
窗外,绿意盎然,生机勃发。母亲给予我们生命,以此时纪念冠以“母亲”命名的节日,真好。
书桌独坐,耳边流淌着曲曲怀念母亲的旧歌。想起母亲,想起母亲种的石榴树。
母亲是一株坚韧的石榴树,更是一枚多籽的石榴。我们姊妹们一个个从母亲身体里出来,就像一颗颗剥离的石榴籽粒。在母亲怀抱里,紧紧相拥。一旦散开,便各自生根发芽。
何须伤感,何必回望?
怀揣梦想籽粒,酸与甜。
顽强活着,努力长成树的模样。是唯一可以告慰母亲,是送给母亲最好的礼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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